此号已停止使用

其六

马赛厄斯这代人生得很尴尬,嬉皮士运动时年岁还小,等接触到朋克时它已经“沦为一处毫无特色的商品”,没有能孕育出来“追求最纯粹的反叛”之土壤(这是个小地方),且再一味追求“叛逆”只会觉得审美疲劳,抗争永不会结束,该有些许喘息了。

谢尔•埃斯普马克院士倒是在贝氏很麻烦的死发生几年前就找到个合适的短语来叙述:glömskans tid。

译成什么好?故事叙述者曾经想到过“健忘症时代”,但缺了学院派的诗意;还有“遗忘时刻”,这立刻成了好莱坞动作大片,缺乏深度和史诗感;于是取万之先生的译法:失忆的年代。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的一点,这个故事最开始是这样的:马赛厄斯发现贝氏之死,表现得很悲痛,后一天又开始了无所事事、喝酒、谈天说地,仿佛没发生过什么——过于没有人文关怀,不够正能量。于是改了结尾,接着有了其余四人的事。

另四人的事当然还要讲,但贝氏的死要先给了结,就用坟划个休止符。

这次温室花没机会出镜,因为马赛厄斯没逃避,是同其它人一起追悼的。但雪还是得下,雪花到他发上流泪又在发梢结冰的场景也还是要有,用以渲染气氛。马赛厄斯没有感觉出特别的伤感,他的位置在人群的后方,人群由社区的熟人组成,正听老贝尔格念悼词,他说:“……我们相信他换了一个世界,脱离了这世界的一切劳苦、愁烦、疾病、困窘到父那里去过无忧欢乐的生活……”

这档诺曼鄙夷地挑了挑眉:我主我父,究竟是什么带走了他的笔落惊风雨?他站在最前头,没人注意得到这小动作。

马赛厄斯也没感觉到特别的伤感,他脑中食血蝴蝶的景象越发描得清晰,蝴蝶振翅让他站不稳:是创作欲。这是个半身像,要纯白色大理石,无头,独臂,断口上要落蝴蝶;唯一留下来的一只手要向前伸着,像要挽留,又像要拒绝,还像在索求,还像在质问,像一只振翅蝴蝶。答案在这里:只有教这个马赛厄斯发现贝氏的死,读者才看得到最开头有关蝴蝶食血的联想,换活了几百年的那个马赛厄斯来发现也做不到。这个诺曼若再冷漠些或许可以做得到,但他得保持热爱以抵岁月漫长。这是场辩论,由伦理道德而来的无解议题。

但那只手究竟要怎样伸展才行?马赛厄斯瞥到垂在自己身体一侧无法屈伸的五根手指,又想起来:食血蝴蝶只是一个并不美丽的、不知何时被人津津乐道起来的迷因。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马赛厄斯离得太远,没能见到墓碑上贝氏的名字。


评论
热度(1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子乙 | Powered by LOFTER